二十週年演出《追趕跑跳……轉》

二十週年演出《追趕跑跳……轉》

「多空間」追趕跑跳二十年……
生命就像長跑,只能繼續,在一呼一吸中學習微笑……

《追趕跑跳……轉》是「多空間」成立二十週年而特別製作之舞蹈劇場作品,於5月2及3日在葵青劇院演藝廳順利上演,一次過回顧「多空間」二十年來的經典作品,當中包括:一九九五年創團作品《冇關係》、一九九六年作品《不是雙人房》、一九九七年作品《昏迷》、一九九九至二○○○年作品《「舞」可能?I – III》、二○○○至○八年作品《呼吸I及II》、二○一○年作品《反反覆覆》、二○○五至二○一一年作品《身體、空間與身份I – IV》、《緣舞場》即興創作及二○一五年全新作品《追趕跑跳……轉》等,透過重編及新編這些作品選段,加上錄像投影及裝置,展現「多空間」二十年來的創作歷程。

製作及演出人員

編舞、導演及舞者:馬才和
編舞、監製及舞者:嚴明然
作曲及現場音樂:Edmund LEUNG@The Interzone Collective、Les FONG、黑鬼
燈光設計:馮國基
舞台及道具設計:曾文通
服裝設計:鄭慧瑩
錄像設計:楊振業
音響設計:羅浚謙
製作及舞台經理:何美蓮
執行舞台監督:劉雅婷
創作舞者:曹德寶、Christine HE、韓嘉政、林波、雷琰、連國棟、岑智頤、邱加希

《Art Plus》2015年6月號

文:洛楓

二十年的游走與求索:Y-Space的《追趕跑跳……轉》

經典的電視對白會問:「人生有幾個十年?」在藝術領域的處境卻是:「一個舞團能撐幾個二十年?」1995年由馬才和與嚴明然成立的「Y-Space多空間」便是走過兩個十年的本地獨立舞團,長期積極拓展不同類型的舞蹈創作、交流和培訓,每兩年舉辦一次的「i-Dance舞蹈節」結合環境舞蹈、劇場演出、即興與跨媒體實驗,更成為舞團立足這個城市的標記,來到二十週年的時間邊緣,馬才和、嚴明然和他們的創作舞者帶來了《追趕跑跳……轉》。

「跑」和「轉」的複奏基調 

《追趕跑跳……轉》以片段形式截取和串起從1995年到現在的經典作品,卻不是「舊作」重演,不單因為表演場地的移換,像原是在醫學博物館演出的環境舞蹈給置入了劇場,劇院的空間調度與舞台設置令舞蹈段落必需重新編創,注入新的元素與調整;此外,也在於表演者的世代更替,當年的演出者換上了新的臉孔,在本地舞者林波、曹德寶、韓嘉政、岑智頤和邱加希以外,加入了前「陶身體劇場」舞者雷琰和來自北京的連國棟,還有生於德國卻移居香港的Christine He,形成非常混雜的形相,八個舞者來自不同的基礎訓練與文化背景,像芭蕾、現代舞、街舞、武術、形體和劇場,因而造就迥異的身體風格和舞動質感,當中林波、雷琰、Christine He和邱加希尤其亮眼,很能展示獨特的個性與型格,讓人記住了身影!當然,作為「多空間」的創辦人,馬才和與嚴明然是台上的靈魂人物,他們二人一跑一轉,是整個演出的結構支柱:開場前馬才和已經一人在劇院外面的空地上奔跑圓形的路徑,而嚴明然則在劇院舞台的後景以「蘇菲旋轉」的身段持續圓旋,就這樣一「跑」一「轉」帶動了演出的內外空間,同時亦成為流程中的「間場」,像針或鈕扣,織縫了綿密的場景肌理,也扣連了不同年代的舞蹈斷片,既呼應了「舞題/ 母題」,一個舞團二十年來上下求索、四方游走的足跡,同時也借用了「重複」的動作技法彰顯複奏的基調與美學取向。

機動多變的舞台空間 

從室內到室外、從台上到台下,《追趕跑跳……轉》非常切合「多空間」的文化意義,這個舞團的作品特色本來就不限於一時一地,從元朗到葵涌的基地遷徙,從黑盒劇場、大劇院、泥田、竹林、圍村、博物館到公園、社區、戲棚和工廠大廈等等,讓舞蹈結合環境與多媒體,跟城市的盛衰發展呼吸與共,充份發揮空間的多元與多變,而《追趕跑跳……轉》基本上也貫串了這個精神的主軸,佈景設計師曾文通鬼斧神工地善用了葵青劇院演藝廳大舞台的機械能動性,借用了旋轉台中台、前後景的升降台和頂端的活動支架,為不同的舞蹈段落營造非常異類的空間。正如在「演後藝人談」的環節上,曾文通解說所謂「舞台空間」其實就是「建築空間」,是人的活動場域,內裏有不同的小空間互相對話,也有不同的舞者來回穿插,空間的形態建築了身體的語言、連繫了動作的方向;此外,他也強調過去二十年「多空間」的演出作品,無論是舞台還是環境的裝置都帶有許多「框架」,像鐵籠、箱子、囚室、活動房間、支架、燈框等等,「空間的間隔」矗立了舞台的視覺景觀,而舞者與角色如何突破和對抗這些「框架」則成為潛在的母題。在這種空間的機動變化中,我們看見舞者從高台跳下、從後台推出、在圓台旋轉、在浮沉的橫樑下起舞,讓視覺與思維不停的進進出出、推拉逆反,這些空間的調動猶如城市地景的縮影,舞蹈的表象是生活內在的呈現。

激情時代的舞影 

「多空間」的舞蹈作品一直扣連時代的變遷,巨變的如「九七回歸」的身份決裂、SARS疫症的蔓延與人心惶惶,漸變的如媒體生態的敗壞、物慾潮流的迷失、人際關係的疏離、政治與生存空間被收窄等等,當舞台的裝置落入日常生活的象喻,所謂「框架」便是生命的束縛、限界、制肘和壓迫的力度,在「框架」中游轉除了生存的命題外,還有自由的追求及其倒退、自我的提昇及其下沉、尋找夥伴及其孤軍作戰;於是,我們看見舞者不斷被推入鐵籠再繞場一周、或套著紙盒倒地不起、或被人從後環扣動彈不得……二十年來的斷片彷彿菲林逐格剪接,在「後九七」和「雨傘運動」之後的語境裏,更激發了回溯過去、放眼目前的認知和視野,那些鐵籠、暗角、斷翅飛翔的手影、家門被敲打的巨響,在在折射這個城市現今仍然躁動不安的困局,如何在鐵枝的推壓中尋覓自由、發放自我、撿拾破碎的情感,甚至建立安居的家、環抱摯愛的人,歷歷在目也觸目驚心!

頹敗城市的遺憾

舞作結束的時候是一段長達三十分鐘的跑動,眾舞者穿上不同動物圖案的衣裝,施展渾身解數,起初是二人一組,以自身的舞蹈基礎或走步、或托舉、或翻身、或凌厲的騰空、或優雅的踢腿,然後在敲擊樂的重音節奏下,集體急劇而剛勁地一起順著或逆著時針的方向無休止的跑,跑到汗水淋漓、喘息吁吁——在動作意義的解讀上,明白編舞憑藉這些奔流不息的律動、舞者身體直接開揚的展示,讓觀眾感應他們對舞蹈藝術的追求與不懈、肉身和意志的堅持,可惜的是,過長的跑動看得人的視覺感官疲累,同時也沖散了之前一直累積和建立的緊密張力!

《追趕跑跳……轉》已經演出完畢,但仍然無法消散一種遺憾,首演晚上,縱觀場內偌大的座位空間,觀眾疏疏落落,坐在後面一群沒有教養的國際學生還不時發出干擾的談話和嬉笑聲音,有時候被前排的觀眾警告而稍作收斂,但更多的時候是被台上澎湃的舞蹈能量所覆蓋……然後落幕了,有心人依然無法釋懷,在網絡上紛紛感慨,這麼貼近社會脈搏、充滿動感和深度的作品,為何觀眾那麼少?相反的,平常那些表面華麗、內容空洞的表演卻全院滿座!到底是民眾的文化水平和鑒賞能力出了偏差?還是我們的藝術教育失敗?逐漸頹敗的城市仍將有無數嚴峻的考驗等待我們頑抗,如果相信「藝術」或「舞蹈」能帶來反思、淨化和洗滌,寒風中圍爐取暖的這一刻能夠維持多久?而且在下一個二十年,台上台下還有幾人依然存在?誰又能看見這個迷城、危城的前景,是繼續荒亂?還是盛世太平?

《信報》 28/05/2015

文:聞一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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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e journal/hk》 17-3 頁13-15

文:史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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